從理塘往西，穿過理塘草原，進入橫斷山脈無窮無盡的峽谷，在四川省巴塘縣一個名叫竹巴龍的小鎮，等待了幾個小時之后，我跨過金沙江，正式進入了西藏自治區。這天距離我離開北京剛好一周。

    旅游的三種層次

    2002年西藏旅行之后，我曾應邀舉行了幾次關于西藏旅行的演講，聽眾問得最多的一個問題是：從北京開車到西藏需要幾天？

    這是一個非常難回答的問題。

    開車從北京到西藏，究竟需要幾天時間，主要取決于駕車人的主觀意識。駕車旅行有兩種方式——其一，每天給自己規定行車里程，為了完成任務，有時面對沿途的古跡、名勝或有特色的民居、民俗，必須做到視而不見，以匆忙趕路為要；其二，浪跡天涯，四海為家，隨遇而安，走到哪都行，遇到有特色或者是自己心儀的地方，便住下來，細細感受，也可能是小住幾天，也可能一住就是個把月。

    毫無疑問，前者居多數。但這是最為初級的一種旅行方式，因為它的屬性是“到此一游”。后者居少數，但他們往往能獲得豐厚的回報。

    有人可能不解：利用假期出游，時間有限，只能匆忙走走，隨便看看，怎么可能做到四海為家、隨遇而安？

    事實上，在有限的條件下，為自己創造更有品質的旅行，不是什么難事，就看您有沒有求知欲，愿不愿意動腦筋了。比如，一友人讓我為其策劃一個7天的駕車旅行方案，目的是帶著孩子感受中華文化，我的設計是邯鄲-磁縣-臨漳-安陽-湯陰-內黃，7天總行程1200公里。這條線路雖然不長，但內涵極為豐富，單單一個安陽博物館，就足以看上大半天。可最終，他們只用2天時間就完成了上述內容，接下來，駕車疾駛，去了鄭州、洛陽、華山和西安。總行程2800公里。平均每天行車400公里。

    當友人炫耀這一點時，我問：您究竟是在測試汽車，還是帶著家人旅游？因為，日均行車400公里，意味著每天得有5-6小時處于行車狀態，如此說來，還剩下幾個小時用于了解所到之處的文化？

    有這樣一個事實，我們身邊絕大多數人比較習慣這樣的旅行方式，他們寧愿跑馬觀花，只求在有限的時間里，多去幾個地方，至于這些地方文化層面的東西，他們不愿意去了解，沒時間去感受。

    很多事物的發展都是循序漸進，旅游也不例外。以我的觀察，旅游可以分為三個層次：第一，以觀光為目的；第二，以感受為目的；第三，以領悟為目的。眼下，旅游對很多人來說早已不陌生，基本上已經歸屬于生活中的一部分，按理說，早就應該摒棄第一層次，進入第二層次了，可實際上并非如此。

    就拿西藏來說，它的地理環境獨樹一幟，與眾不同，它的人文環境別具一格，與中原文化相距甚遠。所以，這片神秘的土地更適合內地人去感受，而不是游覽。如果把西藏等同于婺源、黃山、千島湖，僅僅做視覺體驗的話，雖說不是不可以，但多少有點兒暴殄天物。說白了，就是有點兒浪費。縱觀這些年，關于西藏的書出版了很多，有的書店甚至開設了西藏專架，琳瑯滿目，至少有百余種。但是，絕大多數都是泛泛而談，內容大同小異，講講西藏的公路有多少公里，談談西藏的住宿需要花多少錢。真正有內涵的東西寥寥無幾。為什么呢？就是因為前往西藏旅行的人很多，但用心感受西藏的人不多。我建議，如果您去西藏的話，最好懷揣著感受，事先讀讀馬麗華的《走過西藏》、石泰安的《西藏的文明》、廖東凡的《雪域西藏風情錄》、牙含章的《達賴喇嘛傳》與《班禪額爾德尼傳》。

    您如果疑問，出去玩一趟要這么繁瑣？我的理解是，旅行是豐富知識的極為有效的方式，事先做功課是必須的前提。如此堅持下去，幾年后您會發現自己的境界在不知不覺中提升了，對世界、對社會，有了一種俯視感。別的不說，地震后別人沖進商店搶鹽時，您不僅不會盲從，反而會覺得這種行為很幼稚，很可笑。

    所以，我每次前往西藏，都希望越慢越好。雖然，我可以用10天時間把汽車從北京開到珠峰大本營，然后再開回北京。但這么做除了宣傳汽車品牌，并無其它意義。

    進入橫斷山脈

    離開理塘，沿著318國道繼續往西，開始穿越人煙稀少的理塘草原。2002年走到這里時，草之茂盛，令內蒙古很多地方相形見絀。周圍是仿佛一道屏障的雪山，其中，最為誘人的是海拔6224米的格聶神山，這座山被譽為康南第一峰，在藏區的神山中，被封為“第十三女神”。格聶神山終年白雪皚皚，天氣好的時候，數百里之外也能望見，景色很美。不知道是不是人品問題，此時天氣陰沉沉的，云層很低，女神閉門謝客，一點兒也看不見。可是，05年那次走到這里時，看得真真的。

    穿越理塘草原的這段路很直，即使在砂石路段，也能保持不錯的車速。

    草原上散落著一些游牧人家，白色的賬房看上去很規整。

    與2002年不同的是，絕大多數賬房門前都停著汽車，看來牧民們也開始意識到汽車的作用很強大了。有人或許以為這是最近幾年經濟發展的結果，可據我觀察，早在10年前他們就有消費汽車的能力，可他們中的多數并沒有這么做。關于牧民買汽車，我曾在阿里聽到一個令人震撼的故事，等到了阿里時再講給大家聽。

    走到草原的盡頭，公路進入一個峽谷。這道山脈叫沙魯里山，是四川省最長、最寬的山系，屬于橫斷山脈的一部分，它也是金沙江與雅礱江的分水嶺。沙魯里山的北部有雀兒山，中部有海子山，往南去就是稻城方向了。

    在川藏線上旅行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，每當來到一座山的埡口，人們往往會興奮半天——拍照、感慨、抒發情懷，折騰許久才會接著往前走。這是因為，川藏線上的山脈大都是南北走向，特別是橫斷山脈，最為典型，而川藏公路卻是東西走向，如此一來，山脈與公路垂直交叉，勢必造成公路的起伏很大，猶如駝峰一般，上上下下。左轉右轉，爬了半天才來到山口，興奮一下也是應該的。您要是走青藏公路就體會不到這種感覺——那條公路自打越過昆侖山，就始終處于高海拔狀態，接下來途徑的唐古拉山、念青唐古拉山，雖說個個都患有巨人癥，但在高原上猶如小山丘一般，絲毫看不出埡口處有5000多米的高度。

    我隨身帶了個GPS，一路上觀察海拔變化，順便還能記錄軌跡以及儲存興趣點。這玩意比以前我用過的氣壓式海拔表更準一些，比如在海子山口，路邊的牌子說此處海拔4685米，而GPS顯示4674米，相差11米。這些數據等到整理之后，我會發布在車訊網的西藏專題中，供有興趣的朋友下載使用。